川观新闻记者 熊晓雨

2025年3月，一起“东方白鹳疑遭无人机绞断双腿”事件被媒体曝光。正在广西家中准备云南之行的“鸟导”张生豪把这条新闻转发到鸟友群。

“只有极度不爱鸟、不在乎鸟的人，才会为了满足自己拍大片的虚荣心使用航拍这种手段。”张生豪说，无人机低空拍摄，要么直接伤鸟，要么会干扰候鸟迁徙路线、导致幼鸟被冻死。

作为一名带人找鸟、帮人识鸟、助人拍鸟的乡村导游，观鸟游客一般将张生豪唤作“鸟导”。从事这项工作两年来，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去鸟友群呼吁和提醒了，“希望所有观鸟者都谨记我们与鸟的距离。”张生豪说。

雅安成鸟友观鸟胜地。雅安市鸟类保护与观赏协会供图

东方白鹳被绞断双腿

官方严禁无人机追鸟

据媒体此前报道，去年5月，在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一只成年的东方白鹳双腿被平整绞断，经过野生动物救助中心的救治，这只东方白鹳最终还是死亡。调查称“大概率”是被大型无人机所致。网传视频显示，成鸟挣扎“回巢”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血迹，远处巢穴中还有等待它带回食物的伴侣和幼崽。

记者查询获悉，东方白鹳是大型涉禽，一般栖息于湖泊等边缘的浅水区，因繁殖分布区域狭窄，数量稀少，目前已处于全球濒危状态，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属于濒危（EN）等级，我国于 1989 年将其列入中国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伤害此类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者可被追刑责。

事实上，早在2019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就对各类观鸟活动出台管理规范，除科学研究等特殊用途外，严禁使用无人机拍鸟，更不得以拍鸟为名捕捉野生鸟类进行“棚拍”，干扰其正常栖息活动。

即便法律及相关管理条例均对此有严格限制，现实中却很难执行。一名摄影爱好者告诉川观新闻记者，在野外使用无人机拍鸟不太可能被当即发现甚至劝退，“如果他们使用一些‘技术’，删掉飞行记录、伪造拍摄目的，你又能怎么办呢？”

投食诱鸟、造景拍鸟

业内倡议保持“我们与鸟的距离”

随着“东方白鹳被无人机绞断双腿”事件曝光，也让张生豪带队观鸟时提高警惕。

即将进入观鸟旺季，张生豪的行程表排得满满当当。以往每次出发观鸟前，他都要在微信群聊中提示三个“请勿”——“请勿携带鸟食，请勿播放鸟鸣模拟声，请勿随意挪动鸟窝、修剪树枝。”现在他又加了一条，“请勿使用无人机拍摄”。

张生豪提醒，“这虽然是个案，但追鸟乱象确实很难根绝。”

刚进入“鸟导”行业时，张生豪接受过几次“不良教育”。比他早入行的鸟导告诉他，可以通过投食吸引鸟类前来，再剪断树枝、人为造景，保持镜头画面清晰，“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客源就不会断。”

张生豪试图用此方法帮助一位鸟友拍摄，遭到拒绝并被其永久“拉黑”。后来，业内一位资深鸟导告诉他，这些做法完全不被爱鸟群体接受。长期人为投食，可能使鸟类对此产生依赖，干扰正常迁徙。同时，生态摄影讲求客观记录，人为“造景拍鸟”并不符合自然之美。

即便不再向观鸟游客推荐投食诱鸟、人为造景等方式，张生豪也不会主动制止游客。直到他亲眼看到游客投食，引来松鼠抢食，致使鸟类被咬伤，他才警觉，得向所有游客呼吁，我们必须与鸟保持距离。

人称“雅安鸟叔”的四川省雅安市鸟类保护协会负责人罗向冰同样告诉川观新闻记者，为了鸟类和人类双方的安全，预防野生鸟类携带病菌与人交叉感染，观鸟、拍鸟要保持20至30米的安全距离，严禁手抓或高声惊吓鸟类。

因此，他们反对无人机近距离拍摄，并且设置了预案。据罗向冰介绍，雅安市林业、环保、公安、交通、文旅、鸟协等多家职能部门联合召开协调会、印发会议纪要，并在城市鸟类集中栖居地集中劝退无人机拍摄。此外，还会固定游船航线，保证游船绕开鸟类集中的鸟岛100米以上。

不止四川雅安，就全国来看，已有不少省市利用科技、法治等手段禁止无人机近景拍摄。如江西明确出台条例，对无人机惊扰候鸟行为最高罚款2000元，造成伤亡者追究刑事责任。当地公安系统还曾使用无人机反制枪进行信号屏蔽、使其迫降等。

“鸟类是自然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受到越来越多关注和重视的时代，我们更应努力保护鸟类。”这是《雅安市文明观鸟倡议书》的一段话，罗向冰说，“愿与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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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份观鸟注意清单

2024年5月，雅安市生态环境局和雅安市鸟类保护与观赏协会发布了“一棵树一个家园”文明观鸟倡议书，为市民文明观鸟设定注意清单：

1、拒绝食用鸟类和其他野生动物。

2、不伤害、不捕捉、不杀害鸟类，保护鸟类的栖息环境，为它们提供良好的取食、饮水和隐蔽条件。

3、不强行驱赶、不笼养、猎捕野生鸟类，自觉规范野生鸟类摄影行为，做到文明观鸟，生态摄影。

4、与野生鸟类保持 20 至 30 米的安全距离，科学文明观鸟。

5、观鸟活动中，不穿颜色鲜艳的衣物。

6、严禁向鸟类扔硬物和大声喧哗。

7、发现受伤病弱、饥饿、受困的鸟类，主动联系当地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确保其得到及时救助。

《雅安市文明观鸟倡议书》网页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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