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弦和
瞿弦和在《诗画中国》情景表演饰演小船中的老者
虽然我是以“小生”的标准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但在毕业剧目——话剧《青松岭》中饰演的张万有,他的岁数可不小,一如戏曲里的“老生”。按照著名化妆师李德权老师的造型设计,我戴上头套、粘上胡子、穿上农民服装、拿上赶大车的长鞭,在小经厂胡同的实验剧场完成了首演。
看完演出,妈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真像你外公”!大姨没去剧场看演出,事后见到剧照,连声说:“像,像,太不可思议了!”与外公的照片比对一番,我们俩不仅同是深眼窝、高鼻梁,就连胡子的形状都一样。同学们开玩笑:“嘿嘿,这回你的戏路宽了,粘上胡子演老头儿也有优势!”
走上工作岗位后,我在话剧《夜海战歌》中饰演过老阿公,在历史剧《赵武灵王》中饰演过武灵王,临退休前在话剧《打春》中饰演过李鸿章,都离不开粘胡子。2012年,我正式退休了,原本以为再也不用粘胡子,但就像命中注定似的,还是离不开粘胡子。
2022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大型文化节目《诗画中国》的导演、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唐烨邀我以“开卷人”的身份,参加“唐寅《柴门掩雪图》”的情景表演。由青年舞蹈家李响饰演赶考书生,我饰演小船中的老者,并且诵读《柴门掩雪图》右上方的题诗:“柴门深掩雪洋洋,榾柮炉头煮酒香。最是诗人安稳处,一编文字一炉香。”
表演前,化妆师按我的头围编织了头套,并将胡子、眉毛粘好,这项工作费时费力,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我一直对粘胡子的胶水有些抵触,觉得皮肤不舒服,便问化妆师:“现在的胶水是不是有改进了?”化妆师答道:“先进多了,抹一点就很结实,卸妆也容易,不刺激皮肤。”为了符合史实,道具师准备了老人巾和竹杖,拍角色照时,我非常兴奋,信心十足。
2023年,北京广播电视台的导演卢晓南邀我在“山河永定,古都新韵——2023北京西山永定河文化节”的开幕式上,朗诵元曲作家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朗诵时,不仅有交响乐团现场演奏,还在大屏幕上呈现古代文人的形象。化妆师小尹对我说:“您看见大屏幕上的古代文人了吧?咱们粘的两绺胡子也是黑色的,形状要尽可能保持一致。”
《天净沙·秋思》五句二十八字,语言凝练,结构精巧,顿挫有致,断句必须准确。
彩排时,出现一个小插曲。有位年轻男演员悄悄问我:“瞿老师,能不能在‘断肠’二字后停顿,连读‘人在天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可以。‘断肠人’指漂泊天涯、极度忧伤的游子,绝对不能分开。”看来朗诵时不能单纯考虑化妆、造型,一定要对朗诵的文本有全面的理解,准确表达,切勿本末倒置。
2024年是龙年,在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主办的“2024艺教工程·少儿公益春晚”上,总导演阚丽君邀我扮演了一回“龙爷爷”,有一男一女两个大眼睛的“龙娃”和我共同演出。
化妆师拿来设计图——哈哈,头套及胡子均为银白色!她经验丰富,笑着对我说:“这次没做新头套,凭着我对您的印象挑了一个现成的。”我反问:“万一不合适呢?”“还有一大一小备用。”别说,这个“龙爷爷”挺可爱的!两个“龙娃”亲切地喊“龙爷爷好”,然后拉着我登台表演,“一遍过”。现场导演大声说:“太棒了,龙爷爷这胡子推近景都没问题。”
再后来,我也用不着粘胡子了!2024年10月,北京广播电视台纪实科教频道《少年朗读者》节目邀请我和孩子们一起朗诵郁达夫的散文《故都的秋》,我问导演蔡钰婷:“要粘胡子吗?”她平静地说:“不用。”“穿什么服装?”“生活装。”原来导演组准备了一把靠椅,孩子们站着,我坐着……这年龄感,一下就有了。前段时间,国家大剧院少儿艺术班在小剧场举办“艺起成长”汇报演出,导演孔德邀我当助演嘉宾。原本以为会在舞台上摆把靠椅,结果这次我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一对双胞胎姐妹边喊爷爷边跑过来提问题,从而引导我登台……哈哈,八十岁了,不用粘胡子也是老头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