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城春草木深的四月间涉足成都武侯祠，也曾头顶炎炎烈日踏上宝鸡五丈原，只为实现与这些悲情英雄最近距离的接触。到了天水也是，姜维墓不可不去，出了秦州一路到甘谷县去拜谒姜维姜伯约。

蜀汉悲歌，北伐梦想，历史的遗憾往往是悲情与壮烈交织，浪漫与凄美叠加，黄尘古道，留下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曾在城春草木深的四月间涉足成都武侯祠，也曾头顶炎炎烈日踏上宝鸡五丈原，只为实现与这些悲情英雄最近距离的接触。到了天水也是，姜维墓不可不去，出了秦州一路到甘谷县去拜谒姜维姜伯约。

“文韬武略随卧龙六出祁山功垂千古光辉耀日月，孝亲忠国辅后主九伐中原壮志未酬诚心鉴天地”，汉隶质朴，屈曲流美，站在姜维纪念馆前抬头仰望着镌刻在大门牌楼上这副对联许久，感想一个人能得此评价，足以慰藉平生了，这是家乡人民对将军的眷念，也是后世对这位末路英雄一生功绩的高度肯定。姜家庄何其有幸，有了这位英雄人物，足以让甘谷县乃至天水市的人引以为傲，并世代受其精神感召，激励奋进。

拾级而上，可见古碑屹立两侧，四柱三门牌楼庄严肃穆，飞檐斗拱漆面斑驳仍不失华丽，上方竖悬“泓波”两字，下方便是写有“姜公祠”的门楣，东侧墙内一棵大树苍劲挺拔，就像将军当年守护蜀汉一样为门楼遮挡风寒，过了这道门来到大殿前方，双坡水悬山顶上绿色琉璃瓦青翠脱俗，在万木萧瑟的寒冬里点缀出些许生机，彩绘的姜维像端坐在大殿中央，坐南面北，注视着脚下的渭河川，川道里渭水悠悠，屋舍俨然，一派祥和，不远处的甘谷县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看到如此景象，将军可以安心了。

出了纪念馆，灌着凛冽的寒风走四五百米山路就是姜维墓了。满山的花椒树骨骼清奇，一排排列队整齐，神似整装待发的军士，等待着将军一声令下进发长安，抑或是为了守护将军安宁而时刻准备击退来犯之敌。通往墓地的九层石阶用不了一分钟就能走完，而伯约将军的九次北伐却耗尽了一生心血，最终未能如愿，饮恨而亡。

台阶内侧斜坡上刻着“远志”两个大字，那时的他雄姿英发，文武兼修，人称天水麒麟儿，《三国演义》中那位跨马提枪的青年，出场一句“老将军，可识天水姜伯约”，让与之交战的赵云老将军如见年轻时的自己，深感欣喜和意外，也让他的名字家喻户晓。和第一次北伐的诸葛亮相遇，就立下了不复汉室，誓不还乡的誓言，尽管他与刘备素未谋面。我想当他在成都给远在天水的母亲回信时，定是强忍着万般无奈和痛苦才写下“但有远志，不在当归”的诀别，忠孝难两全，他没有选择做第二个徐元直。

日暮苍山，枯草萋萋，伯约将军的墓冢静静坐落在这寂寥天地之间，回想他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呢，幼年丧父，中年辞母，为曹魏镇守天水时受上司猜忌，遇到伯乐诸葛亮未尽得其真传而彗星早早陨落，力主北伐得不到全力支持，甚至被冠以“北伐误国、穷兵黩武”的骂名，邓艾打到成都时后主不战而降，唯独他一人还在苦苦支撑，为了让汉室幽而复明，和苏秦一样以身入局，为蜀汉、为自己的理想流尽最后一滴血。

姜维在，蜀汉在，诸葛亮缔造了蜀汉前期的曙光，当他的羽扇在五丈原的秋风中从手中滑落，姜维继承了丞相的遗志和尚未完成的事业，挽留了蜀汉最后的体面。姜维亡，蜀汉亡，伯约将军获得了王朝更迭中唯一以臣子生死定义王朝覆灭的殊荣，为蜀汉画上了浪漫悲壮的句号。知不可为而为之，对理想的执着莫过于此。历史照进现实，无论是对心中的梦想还是风雨飘摇的王朝有个交代，都需要这样一位孤勇者，在黑暗中驾长车，策快鞭，冒险夜行，划出一道光亮，哪怕微乎其微。

晚来天更寒，太阳撤走了它的最后一缕余晖，跌进迢迢夜空，寒意渐次袭来，南山之下的姜家庄升起袅袅炊烟，裹紧衣衫伫立在这位失败英雄的墓前感怀。看到墓碑前摆放着吊唁拜谒者带来的鲜花祭品，才觉来得匆忙手无一物，对着刻有“蜀汉平襄侯大将军姜维墓”的石碑鞠躬，与伯约将军初见即是告别。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可堪回首，天水的记忆里有不朽的姜伯约。

□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