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 著

　　有一年去奇台的将军戈壁，返回时有人说野马中心不远，不妨去看看。此野马说的是“普氏野马”，因为珍贵便专门成立了繁殖中心，有人常年观察研究，目的是让它们成群繁殖，变成庞大的种群。

　　我们刚一进入马的生活区，便看见圈中的普氏野马确实与常见的马不同，它们的头又高又大，但脖颈却很粗，尤其是耳朵，显得比驴的耳朵还短。再细看，它们的蹄子是圆形的，口鼻上有斑点，背部有一条很明显的深色背线，一动便扭动出波纹。它们的尾巴也非同一般，前半截儿毛短，后半截儿毛长，看上去像一把扫帚。最显眼的是它们的四条腿，又短又粗，一点也不像马的腿。不仅如此，那又短又粗的腿上有明显的黑色横纹，仔细一数，有的是两条，有的是五条，像是有人专门画上去的。在马类中，这样的腿被称为“踏青”腿，平时难见，没想到在普氏野马身上却看到了。

　　说到它们颈上的鬃毛，却有颇为奇特的故事。有一匹野马在夏天时，颈上的鬃毛是浅棕色的，长得又细又短；到了冬天，那鬃毛则长得又长又粗，颜色还变成了赤褐色，在大雪中显得极为醒目。前几年，有一匹野马摔伤后一直好不起来，眼看马上就要下大雪，如果它还好不起来的话，恐怕就过不了冬了。有人听到消息后意欲把那匹野马买下，宰杀后运到菜市场上能卖上好价钱，繁殖中心的人将那人痛骂一顿，然后精心伺候那匹马吃喝，他们相信它能好起来，如果实在好不起来死了，他们会把它埋在戈壁上，用石头给它立一个碑，而不是让人把它吃到肚子里去。挨到大雪飘飞，那匹野马颈上的鬃毛却慢慢变了颜色，人们大为惊喜，既然它颈上的鬃毛能变色，就一定会好起来。后来，它颈上的鬃毛完全变成了赤褐色，大雪也漫天飘飞得如同是在舞蹈，那匹马果然完全康复，又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野马的记载始见于《穆天子传》，周穆王西游东归时，西王母送周穆王“野马野牛四十，守犬七十”。《本草纲目》则有“野马似马而小，出塞外。取其皮可裘，食其肉，云如家马肉”。据记载，西周时的人已开始捕杀野马，充当食物和礼物。成吉思汗率兵西征时经过准噶尔盆地，能猎捕野马的士兵被视为壮士。耶律楚材的诗句“千群野马杂山羊”，“壮士弯弓殒奇兽”，便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普氏野马，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蒙古野马。早先时，蒙古野马生存于蒙古高原，后移向俄国和中国阿尔泰山一带的盆地和戈壁，等于是跨国繁衍的动物。也许，它们命中注定要颠沛流离。它们之所以叫“普氏野马”，与沙俄军官普热尔瓦斯基有关。1878年，普热尔瓦斯基在新疆准噶尔盆地发现了蒙古野马，但因为其难以捕获，只是将马皮带回了沙俄，引得沙俄人一片哗然：中国有蒙古野马。那时的俄国人以蒙古野马为荣，并认为仅他们国家的土地上有蒙古野马，突然在中国的准噶尔盆地中出现了蒙古野马，着实让他们吃惊不小。

　　之后，普热尔瓦斯基千里迢迢又到了新疆，经过几次尝试，发现成年野马十分机警，奔跑速度极快，几乎无法捕获。于是他们选择捕捉刚刚出生的小马，从1899年至1903年，共有五十多匹小野马被相继运抵俄国，乃至到了欧洲，成了第一批由人工饲养的蒙古野马。后人猜测，俄国之所以费那么大的周折，是因为俄国的蒙古野马已经很少，如果不从别处引进，很快就会灭绝。普热尔瓦斯基无意间撞了大运，不但将蒙古野马引入俄国，而且还以他的姓氏命名了那一批野马。

　　中国人在称呼人名时喜欢简化，加之普热尔瓦斯基叫起来麻烦，于是便简称为“普氏”，这是典型的清末称呼。

　　因它们的命运与“普氏”紧密相连，人们遂称它们为“普氏野马”。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