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上观新闻

上世纪20年代起，铁路、公路、航空领域先后推出长三角“环线旅行”方案与指南，引导人们对江南地理的认知拓展到长江三角洲地区。

「铁路旅游范围拓展」

近代铁路修筑后，铁路旅行随之兴起。起初，沪杭甬、苏嘉铁路广告就将长三角区域沿线“最优江南风景”罗列出来，“以沪、嘉（嘉兴）、吴（吴县）三地恰成一三角形，极便周游，爰发起举办三角周览旅行”。后来，逐渐拓展至地理概念上的长三角范围。

1934年开通的杭江铁路，自杭州至江山，连通金华、兰溪、龙游、衢州等山区，一举解决了诸暨、绍兴水路窄浅等问题，让浙东自然名胜与极盛文风走进游客视野。

长三角最早修筑的几条铁路，包括淞沪、沪杭甬、沪宁、京（南京）芜铁路。《沪宁沪杭甬铁路旅行》《沪杭甬旅行指南》《京（南京）沪路旅行指南》《萧绍段旅游指南》和《铁报》《旅行杂志》上的铁路旅行游记，除了对交通工具和体验特别敏感之外，还对河流景观、山地景观、海滨景观、农业生产景观进行了细致描述。

这些游记的书写方式突破了传统方志和单纯城市指南的呈现，以人对旅行景观具体的体验来表达区域认知。由此，人们对城市和区域的认识，开始由传统的行政等级叙述体系，转变为铁路交通网络和旅游风物标识的体系。

除官办铁路外，还有一些私营铁路，主要开设相近的城际线路或市郊旅游线路。例如，南京、当涂与滁州分别位于长江南北两岸，构成一个三角地带。从南京乘津浦铁路渡江，便可领略滁州醉翁亭的人文氤氲。采石矶位于当涂江南区域，是临江山石形成的峭壁，与城陵矶、燕子矶并称为“长江三矶”。游客常搭乘京沪线闸京（闸北—南京）特快列车，经苏、锡、常、镇欣赏湖山之美，再于南京转乘私营江南铁路宁芜线抵达采石矶。沿江还停靠小型站点，方便游客体验“乡村田野、竹篱茅舍、帆船鱼艇、山冈青翠”的鱼米风情。由芜湖乘芜乍线可至宣城，周边诸县所产米竹木及铁路车厢里供给的当地茶叶给游客留下深刻印象。

「公路旅游线路对接」

长江三角洲东西水网纵横，加上大运河南北沟通，水上交通发达。上世纪30年代初公布的《五省市互通汽车章程》，推动苏、浙、皖、京（南京）、沪之间实现汽车互通。这一章程附编五省市公路旅行指南，将长三角原先水运通航不便的城镇囊括在内，展示了各地风土人情、物产名胜，掀起人员自由流动和公路旅行热潮。以上海为例，人们由大场、真如、高桥等郊区游逐渐延伸至浙江乍浦、皖南黄山、浙东温州乃至江北淮安等地。

杭徽公路是“苏浙皖三省联络公路”最后完成的部分，一度成为沪上流行的旅行线路。从杭州城始循天目山余脉，西进临安就能感受到山陂濒溪、林木奇秀。进入两省界山昱岭后，公路与江河时而并行，可进一步在山水神宇间感受到自然与人文的融合。以徽州为中心，皖商私办的公路将休宁、屯溪等地连通起来。对当时的游客来说，徽杭公路游览之精彩，不仅在于天目山余脉，更因进入徽州后看到制墨、药材等特色风物和工艺，以及屯溪这样有“小上海”之称的市镇。

南京至杭州的京杭国道，是与从上海出发的铁路逆向旅行的好选择。经由茅山、宜溧山脉，进入苏浙皖三省交界，在揽水竹林泉之胜的同时，还可目睹朝山进香的盛况。沿线太湖西南岸宜兴的“溪上十景”，既可了解吴地洞窟文化，又可接触紫砂等手工业。

上世纪20年代起，镇扬轮渡使得长江南北的公路旅行变得更为便利。此时的传统运河航路，则以江北与上海两地农产品、洋货纱锭流通为主。镇扬公司的长途汽车每日达七班次之多。

汽车旅行还带动起了其他游历活动。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当数1935年陈翼、沈霖两人的苏浙皖沪自行车环游。他们从上海出发，先后经沪锡公路、锡澄公路（无锡至江阴）、镇澄公路（江阴至武进）、省句公路（镇江至句容）、京杭国道、京汤路（南京至汤山）、京芜公路、芜屯公路、徽杭公路、沪杭公路。所著《苏浙皖三省公路志游》，有常熟虞山览胜、无锡太湖泛舟、西湖荡桨等数十章。这次环游深度穿行长三角腹地，让时人更为清楚地认识到真实的区域社会状况与经济形态，包括江苏常州米市河与京杭运河、安徽慈湖中秋大似年的风俗等。

「空中旅行环线开通」

上世纪20年代起，中德合办的欧亚航空、中美合办的中国航空公司先后推出短途空中游览项目。除了南京、上海、北京市区上空的游览之外，还有一些区域游，如西北游、晋省游。其中，欧亚航空推出的江南旅行环线——“沪苏杭空中旅行专线”春季游最为热门。《旅行杂志》向大众刊登环线游的购票事宜，说明沪苏杭飞行起点是上海龙华机场，环绕江南地区一周仍回龙华。

一些知识分子很乐于将自己的空中旅行体验著文发表，与民众分享。最初参与江南环线空中旅行的，是100多名上海记者。他们记录了从龙华起飞，低空飞行游历太湖、西湖、杭州湾及沿线区域所见“大江南的春意”。在当天往返的沪宁空中旅行专线经历中，旅行达人孟述祖记述了从上海沿京沪线路飞行，可看到长江沿岸无尽的原野，水田分明，港河、城镇交错其上。这种地理景观一直延续到太湖以西，迨飞跃太湖，始见宁镇山脉。至南京上空，可见古都曲折街巷以及由大型建筑物所构成的城市风景线。游客参观南京中山陵、玄武湖、秦淮河等名胜后，再从容乘机回沪。

上海市区周边的空中旅行，主要线路是从外滩的高楼到黄浦江的码头货栈，再到浦东的原野、煤堆，崇明长江入海口，并沿京沪路至当时的昆山，环绕松江云间九峰后返回。1933年，中国航空公司新辟沪苏杭空中旅行业务，规定飞机可根据游客需要随意降落在沪苏杭沿途任何一个可行的地方。

值得强调的是，伴随长三角“环线旅行”，众多具有现代性的文化要素和消费样式被带往长三角各地。如在浙江乍浦，咖啡馆就成为游客关注到的一个流行要素。在感受区域风貌同质性和分异性的同时，现代景观的渐变性逐渐深入人心。

（作者：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陈云霞）

原标题：《上世纪20年代起，由上海出发的哪条空中旅行专线最为热门》

栏目主编：王多 题图来源：上观题图 图片编辑：苏唯

来源：作者：陈云霞